也无

流川枫&仙道彰。
絮絮叨叨的流水账。


冬夏

以前上学的时候，流川就时常有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盛夏的一阵凉风，穿过整片咸咸的海岸，穿过柏油马路上斑驳的阳光和道路旁葱郁的樱树，轻轻柔柔地撞进心口。

但他很快又觉得心慌。那样的一阵风，是不该吹到他心里的。
现在那阵风吹得久了，变得陈旧。

“喂，流川，你最近不太对劲？”篮筐下刚刚结束一记漂亮扣篮的仙道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把篮球扔向站在球场中间有点发愣的流川，“发呆可不是你的专长。”
流川这才回过神，手里掂了两下篮球，又丢回给仙道，“就到这吧，我回去了。”说着他就匆匆往停在场边的单车跑去，还没等仙道反应过来，就踩着单车滑上了公园外的公路。

“这个家伙……”

傍晚的海风有点凉，哪怕是盛夏。被流川浑身的汗浸透的球衫这会儿又被吹冷了，湿漉漉地贴在他的皮肤上，让他很不舒服。


第二天藤泽下起了突如其来的暴雨，清早那声闷雷，算是预示着雨季正式到来了。
流川躺在床上，被雨声吵醒，伸手拉开窗帘，看着噼里啪啦的雨滴敲在窗子上，又把窗帘拉了回去，松一口气。
今天不用去和那个家伙打球了。

一开始是他主动的。因为安西教练的一番话，而冒冒失失地一个人跑去陵南找他，接下来的几次都是，他不知道那样一个任性的人怎么会肯老老实实地每次被他拦下都愿意陪他。但他那时候也没有多想，就心安理得享受自己“巧遇”来的一对一。
后来，那个家伙不知道从哪弄到了流川的电话，在流川犹豫要不要去找他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发来邀请。就好像他能隔着一整段江之电看到流川的想法一样。

再后来，流川无意间听到过球馆里的几个女生议论仙道，说他那样的男生竟然拒绝了陵南的校花，肯定是喜欢同性的那种人。有一个女生说“那真恶心啊”，但很快又有一个女生说“那样不也很好，如果他喜欢的是我们的流川枫的话，一定是重大绯闻！”
流川没再继续听下去，他觉得耳朵发热，心脏也别别扭扭地左挤右撞。
那几个女生紧接着又开始议论起他们来。
那时候，他满脑子都被那句“如果他喜欢的是流川枫”占据。

“喜欢”这种事，离十七岁的流川枫从来不远，他的书桌和鞋柜里时常被各种各样的粉色信封占据，有时候还会有几盒巧克力。但又离他很远，因为他向来对这些事情拒之千里。时间久了，那些女生给他写的情书倒不减反增，大概是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回复，干脆就任性地多写一些吧。

现在，流川可是切切实实地觉得这种事情离自己真的很近。

他不知道仙道对自己是怎么看的，但他很确信一点：每一天，他都想和仙道打球想到快要发疯。

所以他不敢去找他打球了。


藤泽和镰仓只有一段江之电的距离，这边下了雨，那边肯定也不会是晴天。
仙道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换上球衣准备出门的时候，被一阵带着大雨的冷风径直吹回屋里。
看来最近都不能和那个家伙打球了啊。他失望地看着窗外灰冷灰冷的天。

实际上那些女生的议论并不是凭空捏造，他拒绝了校花那件事情有点夸张，毕竟陵南的校花称得上是真正的高岭之花了，活脱脱一冰美人。但他喜欢同性这件事情，倒是没被说错。
他在初三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这一点的与众不同了，不过他很聪明，也善于掩饰，没有跟父母表露过，也没有跟身边的任何一个好友提起。
因为实际上他只能确定自己没办法喜欢任何一个女生，却还没办法确定自己能喜欢上哪个男生。

不过他现在能确定了。
他喜欢流川来找他打球，也很期待和流川一起做打球之外的事情。


下雨天流川没办法出去打球，妈妈有时候会喊他帮忙一起整理家务。
这天，他刚把昨天的垃圾做好分类，就听见门外噼啪的雨声里窸窸窣窣一阵敲门声。
一开始，他没去理，因为妈妈离房门那边比较近，但没多一会儿，妈妈就匆匆忙忙跑到厨房，“小枫，你同学来了，快带他上楼冲个热水澡。”
“谁？”
“经常和你打球的那个男生。”


仙道进门的时候看起来狼狈透了，但他嘴角挂着的那种微笑，又让他显得并不算很狼狈。
“你这个白痴。”流川把毛巾丢到他脑袋上，“跟我上楼。”

流川把浑身湿透的仙道塞进自己卧室的浴室里，帮他调好水温，又去找干净的家居服。仙道问他能不能在这留到雨停，流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场雨下了一个礼拜，中间有一次快要放晴了，但一阵大风又刮来更多的乌云，于是只能接着下。屋子里没了前些日子的暑气，凉丝丝的水汽混着窗外绿植的清香渗进来，就算没办法出门也不觉得烦闷。
甚至是难得的惬意。

两个大男孩趴在房间里一个翻着杂志一个按着遥控器来会儿换频道，是不是聊几句，就是打发雨季的最悠闲的方法。

“阿姨会不会嫌我很烦？”
“不会，你这么能言善道的。”
“流川你是在夸我吗？”
“不是，是在说你话太多了。”
“那你嫌我烦吗？”
“嫌。”
“喂，好歹我也有任劳任怨陪你打球吧！”
“打球的时候不烦。”
“那现在就拜托你忍一忍，我就是话很多，还回不去家。”

“对了，你下这么大雨来藤泽做什么？”流川放下手里的篮球画册，从榻榻米上翻个身仰着躺。
仙道却伸长手把那本篮球画册拿过来接着看，“我最喜欢的球星是约翰逊，你呢，流川？”
“乔丹。”
“就知道，你左手臂的护腕是学他吧？”
“是，那样我投篮比较稳。”
“真的啊？那下次我也试试。”
“不行。”
“为什么啊？”
“你喜欢约翰逊，你去戴护膝。”
“喂，流川你也太幼稚了吧！”
“你喜欢乔丹还是约翰逊？”
“约翰逊。”
“那你不准戴护腕。”
“幼稚鬼！”
“我不是。”

“对了，我是来藤泽这边是想找你打球。”
“白痴，这么大雨肯定没办法打。”
“你学校离你家那么近，不如去你们学校篮球馆？”
“假期不开门，白痴。”
“哎，那没办法了，只能虚度光阴了。哎，都没什么有趣的节目啊。”

暑假有两个月，从紫阳花开到枫叶渐渐变红。藤泽的雨从八月份开始就渐渐少了，只要天一晴，流川就跑去镰仓那边找仙道打球，有时候仙道不想打球，他们就去湘南海岸看海。

流川游泳也很好，仙道也是，玩体育的男生大概什么运动都会一些。八月中旬的太阳烤得厉害，没几天俩人就晒得黑了一层。

仙道真的很喜欢海。这是流川在那个时候发现的。
湘南的海有最温柔的落日和最甜美的日出，流川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

八月末的时候，流川和湘北一起去常诚中学集训，九月初就开始了全国大赛的征战。

那段日子仙道就又恢复了平日的懒散，不过和流川天天打球也好，看海也好，冷不丁身边少了这么个人，说是回到了之前的日子，但实际上是变得无聊了。
于是他回东京呆了几天，不过也就是几天，还没来得及见一见那些发小，就很快被一通队长任命的电话催回了镰仓。
无聊的日子还要继续。

那几天越野都看出仙道的不对劲，训练不在状态钓鱼也心不在焉。
“我说，你这怎么一副失恋的模样啊？”
仙道这会儿才恍然意识到，这可不就是失恋了么。他也没留流川的联系方式，整天一起打球的对手忽然消失不见了，换做是谁也会觉得很失落吧。这就是失恋。
于是他拜托和湘北一起参加全国大赛的牧绅一打听到了流川球队的住处，在东京刚好离他家不远，可越野跟他说“你这么丢下球队不管，等湘北那群家伙回来发现陵南已经弱到看不下去，看你怎么好意思跟他们打练习赛！”
仙道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流川在和北泽那样的高手打比赛，自己也不能松懈，回来被小瞧了的话可就不好玩了。

不过在球队休息的那个周日，仙道还是跑去东京看了湘北的比赛。
之前他们球队一起看了湘北和山王对战的录影带，看得仙道觉得一腔的热血从脚底涌到头顶，紧张得无数次握紧拳头。他发誓他自己比赛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亢奋紧张过。
流川一只眼睛裹着纱布，但刚一出场的时候，脚步稳得和平时一样，泰然自若地系紧鞋带，调整左臂的护腕。仙道就觉得心脏又热又胀。

接下来的那场比赛是湘北对爱知。
湘北的实力绝对会赢过爱知的。仙道在横滨到东京的电车上想。他和诸星大交过手，也算是知道那支球队的水准。但他现在不敢确定了，赤木脚伤，樱木背伤，三井旧伤复发加上体力不支，湘北的实力根本就没办法发挥出来。

比赛结束后，整个湘北显得气场有点低迷，毕竟都是不甘心的，主力不齐，替补乏力，流川一个人在球场上左支右绌难以维持。算得上是惨败了。
但流川其实并没有太失落，他是那种能分清状况的人。
不过在更衣室门口看见仙道的时候，他忽然涌上一种很难形容的感受，让他鼻尖有点发酸，眼眶有点发涩。

“你怎么来了。”和队里打过招呼，他拉着仙道去后门那边。
“湘北的比赛是很有观摩价值的吧？”
“……这场恐怕没有。”
“很不错了。”
“安慰吗？”
“真的很不错了。”
在球馆后门的拐角里，避开前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从窗户外落进来的橘红色余晖，仙道轻轻拥抱了一下满身汗水都没擦干的流川，“冬天可能不行了，但明年夏天还有机会。”他在他耳边轻轻说。

流川闻到了仙道身上清爽的夏天的味道，那味道像从海边吹来的一阵风，乘着嘈杂的地铁，穿过喧闹的人群，依然能够温柔地拢住他那颗过于炙热的心脏。


回到神奈川后，他们又自然而然地恢复了曾经习惯的私下练球。不过流川时常有国青队的集训，这让他们私下的时间少了不少。
冬天到来的时候，仙道也通过冬季选拔赛被国青队注意到，可他拒绝了邀请。
“我的梦想可不是篮球啊。”他这么说的。
流川皱着眉头听着，那天是一月末的一天，藤泽飘了点小雪花，落到地上就会化的那种，他们在车站后小町通的一间拉面馆里吃热汤面。
“不过你要好好努力啊，我可是期待你会到更高的地方打球。”
“当然。”流川隔着热汤的水蒸汽看着仙道那双湛蓝得像片深海的眼睛，忽然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你也要努力，不管是为什么。”
仙道听着就笑了，他笑得那么开心，眼睛都弯成一条线，“能够认识你真好啊，流川。”他捧起面碗喝了一大口热汤，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
其实那时候流川并不清楚仙道为什么突然那么高兴，但他觉得仙道能够有有自己的梦想真的很好，就算不是篮球，也很好，他真心实意地愿意祝福他的所有梦想。
“但我还会和你一起打球的，因为我也真的很喜欢篮球。”
这下流川就是真的更高兴了，他嘴角稍稍向上扬了扬，眼睛里也带着笑意，“那样很好。”他说。

二月份的风很容易就吹绿枝桠，没过多久，藤泽的樱花就鼓起花苞，当樱花成片地绽开的时候，仙道也步入了高中三年级。
理所当然地，他从篮球社团引退了，对高中生社团来说，这种事情再常见不过，球队虽然会低迷一阵子，但很快会有新的队长带领他们走向新的征战。
湘北这边也有些变化，不过高三年级的宫城并没有打算引退，只是其他高三年级的球员陆续引退。
“臭狐狸，陵南的刺猬头真的不打啦？”樱木在得知仙道引退后第一个问了流川。
那会儿他们在更衣室换衣服，流川点了点头，换好衣服，关上柜门，转身就往门外走，“你没机会赢他了。”
“谁说的！我放学就去找他一对一单挑！”

于是那天晚上仙道在放学后，看见了两个穿着湘北校服的高大男生，气势汹汹地站在校门口看着他。
当然实际上只有红色头发的那个看起来比较凶，因为另一个黑色头发的已经靠着路边的树快要睡着。
“哟，樱木君和流川君？”他让一起走的越野和其他同学先走。
“刺猬头，我们单挑！”樱木把背包里的篮球丢给仙道。
仙道接过球，但眼睛却看向流川，“你也一起么？”
“随便。”

他们三个往陵南校外的一个公园小球场走，一路上樱木吵个不停，一会儿问仙道为什么非引退不可，一会儿又说他是怕了自己才不敢继续打球吧。
仙道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应着，流川却在时不时用余光瞟一眼仙道。
几乎每一次都被仙道的眼神刚好逮到，“为什么一直看我啊？”他趁樱木自顾自说话的时候悄悄凑到流川耳边低声问。
惹得流川差点脸红，“谁看你了。”他小声嘀咕一句，赶紧躲开。
“一会儿去吃玉子烧好不好？”
“……随便。”

“喂！你们俩在偷偷说什么！”
“啊呀，到地方了，樱木君，要现在开始吗？”


樱木真的是篮球天才，虽然高中才接触篮球，但基本功和力量也不输他人，技巧更是飞速成长。不过经验确实不足，这没办法，和从初中就玩篮球的仙道流川没法比。
几个回合下来，樱木的技巧和力量都被仙道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开。
虽然不甘心，但他到底也还是没能赢过仙道。

“樱木君以后会是一个很优秀的篮球员的。”仙道实际上也不是看起来那么轻松，他抹了把脸上的汗。
樱木现在是学会了面对劲敌不随便跳脚，“确实打不过你，”他还是气哼哼的，“但你要是不引退的话，我早晚打过你！”
“那就先打赢流川吧。”仙道看了一眼靠在场边观战的家伙，“他很厉害。”
“我怎么可能输给他，为了不让晴子小姐被这个狐狸精勾引走，我也不会输给他！”樱木一想到晴子小姐，就又立刻燃起斗志。
仙道这边却开始在脑海里搜索“晴子”这个名字，“哦，就是经常和你们球队经理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你不准打晴子小姐的主意！”
“哎呀哎呀，放心吧樱木君，我可是非常愿意祝福你和晴子小姐的。”
“这还差不多。”

天色渐渐暗下来，不远处的湘海被染上了一层金。
“要和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吗？”仙道把篮球还给樱木，转身往流川那边走。
樱木看了看一直靠在一边没说一句话的流川，又看了看很自然地从流川的背包里拿出水壶就喝的仙道，“不和你们去了。”


镰仓这边几乎每一家店铺仙道和流川都光顾过，毕竟城市很小，他们一起打完球去吃点东西的机会又很多。
“去神社旁边那家店吧。”把樱木送到电车站之后，仙道问流川。
“行。”

从电车站到神社要穿过两条街，他们走过第一条街的时候，刚好是余晖最浓烈的时候，耀眼的橘色铺满整条街道，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我小时候会很幼稚地追着影子踩。”仙道说着就去踩前面流川的影子。
流川下意识地躲开，“幼稚。”他一脸嫌弃。但还是很配合仙道一步接一步地追过来，他一步接一步地躲开。
从人行道上躲到马路上，又被追到人行道上，两个人你追我跑的，虽然步子没有多快，但没多一会儿就走到了下一条街，在那间饭馆前的老榕树下，流川把影子躲进树的影子里，仙道才算罢休。
不过他光顾着脚下追得紧了，没注意他停下脚步的时候，离流川那么近，近到他刚要抬头笑流川狡诈，就碰到了他的鼻尖儿。

“唔……”这下他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流川的侧脸被橘红色的阳光照得红红的，嘴角抿成一条线像是微笑，黑亮亮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模样。
有一阵风从神社那边吹过来，带着神社里的樱花花瓣和葱郁的灌木的清香。仙道觉得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他听得到流川轻轻的呼吸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想让自己的心脏不要再跳了，吵得他要听不清流川的呼吸声了。

这时候那阵风吹进了饭馆门口的风铃。一阵叮当的清脆声响，让仙道回过神，赶紧后退了半步，“那个，抱歉踩到你了。”他下意识说。
“你踩到的是树的。”
“哎？”
“影子。”
“啊呀，你的影子就在树的影子里，所以算我赢了！”
“幼稚。”流川稍微侧了下身，走进饭馆，“快点进来，我要饿死了。”

仙道之前没觉得饿，但这会儿闻着饭馆里的米饭香味儿才忽然觉得自己也是饿极了，一份玉子烧根本不够。而这会儿流川翻着菜单已经自作主张地点了一大堆料理，每一样都刚好是仙道想吃的，这让他的心脏又开始有那种热热的按捺不住的感觉，他手忙脚乱地捂住那些就快要呼之欲出的情绪，低头喝了一大口昆布茶。
“还有别的想吃吗？”
“你点的就很好。”

“对了，流川，我想报考东大。”
“那很好。”
“想学医疗方面的专业。”
“那也很好。”
“嗯……以后也可以一起打球。”
“你说过。”
“我是说以后我念大学离开镰仓的话，假期回来也可以一起打球。”
“知道了。”
流川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玉子烧，咸味的，放在两个人中间，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我想去美国打球。”他也说出来自己的梦想，像和仙道完成一次“交换秘密”。
“那你以后要记得送我比赛的门票。”
流川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眼睛里亮亮的。

晚上他们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我送你去电车站吧。”仙道忽然说了一句，为了不显得太突兀，他又加了一句，“反正我晚上也是闲的无聊。”
路灯下流川脚步稍微顿了一下，“好。”
神社门前有零零散散进出的人，仙道看了看他们，又问流川新年的时候要不要一起来一趟。
流川想了想，答应了他。

晚班电车的人不是很多了，站台上除了他们就只有一对中年夫妇。
“白痴，你买了票又不用上车。”
“下一班车还要挺长时间才到，你不会很无聊吗？”他们坐在休息椅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流川觉得时间慢得像这吹不起来的晚风，轻轻柔柔地在心口拂来拨去。
从站台的房顶可以看见一轮快要变满的月亮挂在天上，星星布满整个天幕。春末难得有这么透亮的夜晚。
“樱花快落尽了。”一朵不知道从哪飘来的花瓣落在流川的头发上，仙道伸手摘下来，“最近有和我们校队的练习赛吧？”
“后天。”流川盯着仙道手里的那片花瓣出神，心里想的却不是什么练习赛的事情。
“如果没有补习课，我会去看你们比赛。”仙道把花瓣吹走。
没什么风，那花瓣堪堪飘了没多久就落到了站台边缘。
“好。”流川的目光追着花瓣也落到了站台边缘。

“真的很奇怪啊。”
“什么？”
“我们俩。”
“嗯？”流川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捏了一把。很久以来那种被他搁置在心底的那种情愫一下子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抬头看向坐在旁边靠在长椅背上的家伙。
仙道冲他笑了起来，“我们明明连同校的同学都算不上吧？可是觉得在一起的时间却比哪个同学都多。”
流川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也怕一张嘴就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来，就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仙道。
“为什么啊，流川，你明明是那种更喜欢独来独往的家伙吧？”仙道把胳膊支在膝盖上，低着头轻轻问。
流川从没见过这样的仙道。他见过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或者孤注一掷的仙道，见过逃课时满不在乎又带点小得意的仙道，见过蘸多了芥末后呛得眼泪直流的仙道，但他没见过这样的仙道。
这样的仙道让他难受得快要皱起眉头。

可他也实在回答不上来仙道的问题，尽管有什么话或者什么词就卡在他的嗓子眼，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幸好。
这时候电车鸣着笛进站了，仙道松了口气似的站起身，“走啦，流川。”
流川愣了一会儿，才也站起来，往电车那边走，从长椅走到车厢只有十米多的路，流川走过去一只脚刚踏进车厢，就又退了回来。
他转身跑回仙道旁边，没花上两秒钟的时间，“因为我喜欢。你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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