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

流川枫&仙道彰。
流水账。

鳗鱼寿司

从高中的球友到曼哈顿的合租室友，流川觉得他和仙道的关系可够特别的。他本身就不是什么擅长维持关系的人，现在在美国这边的联盟里打球，和日本的朋友们保持联系的实在是不多。可仙道彰是个例外，不仅保持着联系，甚至还住在一个屋檐下，有时候想想是挺令人费解的，但实际上也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碰巧在大学的同乡会遇到了，流川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那时候他刚刚入学，宿舍楼还分不清哪幢是哪幢，想找个人问问路，被认出国籍，就生拉硬扯地拽进了派对里。那时候仙道正在和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女孩搭讪。
后来他们又莫名其妙也自然而然地经常一起约着打球，不过仙道并不打算走职业球员的路，体能和技巧上也比不上一直没有放弃的流川，但他们还是经常一起打球。
再后来流川被球队签走，仙道也找到了实习的工作，俩人想着省点钱，干脆就在昂贵的曼哈顿——流川的球队训练中心和仙道的实习公司都在这——找了间公寓合租了下来。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按照他们最初的打算，可能仙道会先找个女朋友然后就搬出去告别单身，或者流川跟着球队的赛季跑到别的城市去，但实际上过去了这些年，他们还保持着合租的室友关系。

有时候他们各自的朋友或者是同事、队友甚至还会打趣他们是不是干脆结婚得了，流川发誓他从没认真打算过这件事情，毕竟他们住这么久甚至连对方光屁股的样子都见过很多次了——洗澡忘拿毛巾匆匆忙忙跑到阳台上取之类的事情——这根本就不是可能会交往的关系。
但最近，他有点犹豫。

昨天晚上他跟着球队回曼哈顿休整，飞机晚点了，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他在等车的时候刷了会儿Instagram，发现仙道正好在加班，他点了个like，很快就接到仙道的电话问他是不是才落地，流川觉得好笑“怎么了，还要来接我？”“也不是不行啊，我这边已经完事了。”
然后仙道就真的驱车40分钟到机场把快要睡在行李箱边的NBA新晋球星捡回他们那间公寓——还是他们刚毕业那会儿租的那间小公寓，真的很小，不过这么多年住下来倒也不是不想换，但阴差阳错，一直也没找到更合适的。

流川上车之后觉得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仙道放了首钢琴曲，他又想睡了，再睁开眼就已经到家了。
流川在睡觉和冲澡之间挣扎了一下，选择先去睡觉，但仙道说自己晚上没吃饭，要煮碗乌冬问流川要不要也吃一碗，流川又非常没原则地放弃睡觉选择了乌冬面——他晚上也没吃什么。
煮面还需要点时间，流川就去冲了澡，裹着浴巾擦着头发出来到厨房的时候，仙道刚把面盛出来。
“你闻着味儿洗完的吧？”
“差不多吧，饿了。”
“先吃吧，我再去盛一碗。”
没有日本人能拒绝深夜的一碗乌冬面，流川一口面汤喝下去就觉得浑身上下所有血管都舒坦了，“你这手艺进步了。”
“谢谢大球星夸奖，你看我做一份兼职专门给你做饭怎么样？”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还得会做点别的。”
“你说吧，想吃什么，明天给你做。”
“你还真学会做饭了。”
“是啊，不然你去打球几个月我还能天天吃外卖？”
“以前怎么不做。”
“那不是懒加上你会做么。”
“挺好。”流川是真觉得挺好，前几年他只要一出去打球，仙道就要靠点餐系统活了，再加上他那工作忙起来水都喝不上，时常就犯胃病，现在好像好点了，流川想，有些日子没听他说胃疼了。
“想什么呢？”仙道发现他在发呆，“明天和后天上午我休息，你有什么打算？”
“寿司吧。”流川突然想吃。
“哎？”
“你做，明天去市场。”
“你真点啊？”


这会儿，流川和仙道从市场拎着鳗鱼和其他一些食材回到公寓，仙道让流川帮他打下手，自己赶紧google一下到底怎么做米饭，是的没错，他根本就不会做米饭，酱油乌冬是他厨艺的巅峰了。

所以最后流川对这一锅饭不是饭粥不是粥的东西笑得停不下来，“你这样我绝对不会雇你的。”
仙道赶紧把那锅粥毁尸灭迹，“出去吃出去吃。”
“算了吧， 我来。”

流川挺会做饭的，就只限于日本料理，上学的时候帮妈妈做饭也学到了点，来这边吃不惯美式快餐，也没钱吃很正宗的日料，所以从大学开始就经常自己做点什么吃，仙道因此得了不少口福。
等米饭需要一个小时，流川正好把其他食材打理一下，鳗鱼需要过一遍照烧酱，三文鱼可以再冰一会儿，寿司实际上没什么难度，主要看食材的新鲜程度以及米饭的处理，仙道看了会儿觉得没啥意思，就会客厅看电视了。但可能是这段时间加班加得猛了吧，他还没挑到想看的频道就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流川很快就把食材处理好了，距离米饭出锅还有半个小时，想着看看仙道在看什么呢这么安静。
“睡着了？”流川有点惊讶。一直以来他印象中的仙道好像一直都是很有活力的，元气十足，反倒是自己经常累得手指都不想抬。他没忍心叫醒他，把电视音量关掉，坐在他旁边翻手机。

Instagram是他来美国之后才用的，没太多日本的朋友，现在又多了很多粉丝，他不怎么太常看，Twitter好一点，能看到很多以前朋友的现状。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索然无味，流川想了想，还是把仙道推醒。
“喂，别睡了，晚上还睡不睡了。”
“唔，天亮了吗？”
“是，你要迟到了。”
“什么？？？”
“骗你的，你怎么困成这样？”
仙道使劲揉了揉眼睛才清醒点，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但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最近加班太晚了，好香啊。”
米饭快熟了，香味弥漫得满屋都是。
流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得意，说不上来到底因为什么，但看着仙道享受着米饭香味的样子他觉得很愉悦。
“什么时候能吃上啊？”
“急什么，还要等米饭凉透，”
“好吧…………”很明显有点失望。
流川想了想，“要不吃鳗鱼饭吧，不做寿司了。”
“你很机智啊！”
“白痴。”

鳗鱼饭的话，其实照烧鳗鱼就有点凉了，但好在米饭很热，而且早上他们都没吃什么就直接去市场了，这会儿其实都饿得不行。
“流川你不打球的话我愿意雇你给我做饭。”
“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
这是流川从小养成的习惯，实际上就算是不吃饭的时候，他也没太多话。
仙道哦了一声，低头专心吃饭。

“今天买的三文鱼不错啊。”
“是挺新鲜的。”
“还是早点去市场比较好。你这次休假多久啊？”
“我休假不是为了给你做饭。”
“反正你也没什么事……”
“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
“好吧。”

一顿不知道该算早饭还是午饭的饭之后，按照他们的规矩，不会做饭的人刷碗，流川心安理得地去客厅看电视。
他们的公寓可以说小得可怜，小到让人想象不到这是NBA球员和供职华尔街的年轻精英会住的地方。

“哎，明天上午你也没别的安排吧？”仙道刷完碗也过来，“这什么电影啊？”
“不知道，随便翻的。”流川把遥控器递给他。
仙道接过来给放到一边，“那没什么事的话，明天上午去看间公寓？”
“嗯？”
“那间公寓位置很好啊，而且比这个大很多，正好在我公司和你训练中心之间。”仙道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如果行的话，你这段时间休假就可以负责搬一下家。”
“你这混蛋。”
“就看在咱俩当了这么多年室友的份上呗？”
“……”
“好啦，今晚请你吃顿好的。”
“……”
“明天也请你？”
“你是白痴吧？”

仙道说是就先去看一下，但流川知道这次应该是能换成公寓了，他有这种直觉。

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明明他不是什么感时伤春的家伙，可一想到要退租这间公寓，他就总觉得还有点什么事儿没要做。

傍晚的时候，仙道说想出去走走，问流川要不要一起去，流川和他一样，也是难得闲下来却闲不住，“打球吧？”
“我挺长时间没打了。”
“……”
“你得让着我啊。”
“你这个白痴。”

仙道确实是不怎么打球了，从高中毕业后就不打比赛了，上大学那会儿还经常和流川一对一玩一玩，工作之后基本上就没怎么碰过篮球了。

但也不是一战之力都没有。两个人背着篮球走了挺远才走到一个没人的小球场，在一个公园里边，还挺有点像镰仓的那个公园。
流川很明显没有用全力在打，倒是很放纵，配合仙道业余的节奏，倒也玩得有来有回。
但是没多一会儿，仙道就说累了要歇会儿。

俩人在球场边席地而坐，太阳有点西沉了，晚风里带了点凉意。
“流川啊，我觉得这次好像真的要搬走了。”仙道没来由地感叹一句。
流川偏过头看他，没说什么.
“你说咱俩在那间公寓也住了五六年了吧？刚住过去的时候你还是要打夏季联赛呢。”
“舍不得？”
“那倒不是，毕竟太小了，我那屋衣服都没地方挂了。”
“我都堆在地上。”
“哈哈哈，你一共也没几件，都放不下了。”
“那这次就搬走吧，”
“行啊，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啊。”
“什么。”
“怎么讲呢……”仙道胳膊往后撑，“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啊？”
很奇怪。流川心里想，但是他没说什么，
仙道也就继续自顾自地说，“前段时间房产中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给我推荐的是单身公寓，但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流川忽然觉得心跳漏了半拍，心底好像有点什么被慢慢点燃，消耗掉太多氧气让他有点窒息。他稍微调整了下呼吸，让自己不至于看起来不太正常，但是他还是偏过头去看仙道，并且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是知道答案的。
仙道这会儿也在看他，他盯着流川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来，“我就知道，流川，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仙道忽然凑近他的脸，凑得有点太近了，流川觉得眼睛对焦有点困难。
“你喜欢我吧？对不对？”
“你……”流川觉得这会儿自己的脸一定已经红透了，他自己都觉得烧得慌。
而仙道笑得更开心，他唐突地用嘴唇碰了碰流川的，但是就是碰了碰，很快就分开，“因为我啊，根本就想不出不和你合租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fin-